【盾冬】詹姆斯的复仇（一发完）

詹姆斯的复仇以失败告终，他唯一收获的教训就是名叫“史蒂夫”的人实在多得数不清。好吧，也许不只这点……

 

◆01

 

詹姆斯·巴恩斯是一名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可以通过落地窗俯瞰半座纽约的那种）的经理，他的秘书正是他的亲妹妹贝琪·巴恩斯，不过没有人会拿这个说闲话，因为他比贝琪还晚入职半年而且他是一个十足的工作狂，他的业绩有目共睹。得益于他“像个永不停歇的机器不分昼夜，日夜颠倒地工作”，他成了整间公司最年轻的经理。

很多羡慕詹姆斯的人不知道的是，他曾经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复健，好不容易从那场意外中幸存下来却被告知自己不能再继续射击，再多的复健也只能让他恢复正常人的水平——他从一个冉冉上升的运动新星变回了不能继续射击的普通人。

很少有人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詹姆斯是一个幸存者。表面上他是一个成熟稳重，沉默寡言，偶尔暴躁的经理，实际上他是一个用冷漠外表掩盖伤口，用永远做不完的工作麻痹自己的幸存者。

只有贝琪知道那个乐观开朗的詹姆斯还存在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因为詹姆斯对大部分的人冷漠，她是一个例外。

詹姆斯确实深爱他的妹妹，他希望贝琪成为那个真正实现梦想的人，希望给予她最好的一切。

据说所有的哥哥都和妹妹的男朋友有仇，詹姆斯也不例外，何况贝琪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混蛋的特殊体质。

而这已经是贝琪第五次红着眼来上班了。

詹姆斯在恢复身体后便从家里搬了出来，如果他还和贝琪住在一起他一定会阻止贝琪来公司上班，他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受委屈，他现在只想狠狠教训那个伤害贝琪的混蛋。

按照往常，贝琪不说詹姆斯也不会主动询问，他相信如果妹妹需要他一定会求救的，但这是贝琪第五次红着眼上班。她看上去就像哭了一整晚的样子，詹姆斯有些喘不过气。

“他叫什么名字？”

正在等待詹姆斯签完字的贝琪一愣，他们对视，然后贝琪的眼眶更红了。

“那个让你哭泣的混蛋，他叫什么名字？”詹姆斯又问了一次，这一次他按捺了怒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柔和。

眼泪就像瀑布一般从贝琪的眼睛里流下来，受伤的女孩再也撑不住扑进哥哥的怀里。

“告诉我，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史蒂夫，”贝琪吸了吸鼻子，“他叫史蒂夫。”

贝琪在巴基怀里哭了几分钟，然后捂着脸，“噢我不能见人了。”

“快去洗一洗，小花猫。”

贝琪破涕为笑，遮着惨不忍睹的眼袋走进詹姆斯的独立卫生间。就贝琪进去不久之后，一个金发蓝眼，看上去人畜无害还穿着制服的高大男子出现了办公室门口，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由于办公室的门是透明的，他们很快对视，然后陌生男子一脸抱歉地推门而入，“请问巴恩斯小姐在吗？”

“你叫什么？”詹姆斯走近陌生男子，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史蒂夫，史蒂夫·罗杰——”

詹姆斯很久没有一拳把人揍出血了。

“我的上帝你们在干什么？！”贝琪的尖叫在詹姆斯身后响起，詹姆斯正想再给这个混蛋一拳，可贝琪用难以置信的速度制止了他，她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先生你没事吧？”

“你们不认识吗？”那是詹姆斯想到的第一个问题，他很快意识到他弄错了复仇对象，而那只可怜的替罪羊真的被他揍出血了。

 

◆02

 

詹姆斯数不清他说了第几次“抱歉”而史蒂夫又说了多少次“没关系”，这就像一个无法终结的拉锯战，詹姆斯的良心突然肥了，他过意不去，史蒂夫的一个皱眉都能让他说好几次“对不起”。后来史蒂夫只是忙着仰头摆手，不再说话。

“你确定你不需要去医院吗？”

“不，我很好……”

这样的对话也重复了很多次。詹姆斯一边递纸一边小心观察史蒂夫的伤势。老实说他还是挺满意自己那一拳的威力，可惜打在了错的对象身上。

在明白自己弄错人之后詹姆斯很快（红着脸）解释了事情的原委，贝琪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史蒂夫是一个十分常见的名字”，受害人则是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说“没关系”。詹姆斯把可怜的史蒂夫带到他的休息室，可那个替罪羊除了要干净的卫生纸便没有别的要求，这可苦了詹姆斯。

赔礼道歉真的不是詹姆斯擅长的，他太久没有好好和什么人谈话，以至于他的语言十分贫瘠无力，听上去还毫无真情实感。

但他真的很抱歉，因为现在这个史蒂夫看上去就像一个好人，十足的好人。而他是一个十足的坏人。

“你确定……”詹姆斯不受控制地再次开展一场拉锯战，因为纸团上的血迹真的十分刺眼，“拜托了，我必须补偿你。”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受害人依旧忙着捣鼓那只标志得不可理喻的鼻子（如果真的把它打歪了詹姆斯会非常心痛的），他虚弱地看了詹姆斯一眼，“我没事。”

“可我确实是故意的。”

詹姆斯终结了话题。

在短暂的沉默之中詹姆斯开始认真打量史蒂夫，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应该还是一名大学生，满满的朝气和活力，哦该死他的身材足以令詹姆斯嫉妒不已。他现在半眯着眼，微微露出闪亮迷人的蓝色瞳孔。

“我是来送快递的，”没想到是受伤的史蒂夫打破了沉默，“我喜欢史蒂夫这个名字。”

“当然，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史蒂夫都是坏的。”詹姆斯象征性地用手安抚了伤者，“我很抱歉，只是贝琪说出了那个混蛋的名字你又正好出现，还……”

“还什么？”

“人模人样的。”

詹姆斯又一次终结了话题。

 

◆03

 

这是詹姆斯复健成功后第一次约会，不，他的意思是……和人一起喝咖啡。这一切起源于他锲而不舍的道歉和快递员突然的心软，总之，史蒂夫最后一次确认自己不再流血又说了一次“没关系”后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又有些逾份的提议。

“你可以请我喝一杯咖啡什么的。”

“咖啡？”詹姆斯带着怀疑的口气重复了一遍，“你喜欢喝咖啡……不我的意思是，我会请你喝咖啡。”

“周五晚上？”

“明天？”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

“不不不，我有空。”詹姆斯连忙答应了这个约会，尽管周五晚上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但是会议可以等一等。

于是，久未进行真正的社交活动的詹姆斯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挑选衣服，他从穿衣风格到每一个配饰都进行了非常细致的挑选，等他换好衣服、做好头发、喷好香水才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约会。他表现得就像一个十六岁的男孩，为了去见心仪的约会对象（一般是拉拉队队长）而精心打扮。先不说史蒂夫是不是单纯的直男，詹姆斯的任务是赔礼道歉而不是约会享乐。

詹姆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从来都能认清目标和任务，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或者出错。现在……好吧，打扮得得体也是一种礼仪，如果他需要赔礼道歉也应该穿得正式一些。

手机的闹钟打断了詹姆斯的思绪，这是他出门的最晚时间而他快要赶不上了。他引以为豪的时间观念突然弃他而去……

詹姆斯把自己扔进车里，一连闯了两个红灯才按时到达指定地点。

这是一家十分安静、格调精致的咖啡馆，詹姆斯好奇他为何从来没发现这家店，他喜欢橘色的灯光和点缀在橘色的小蓝灯还有舒适柔软的卡座，噢该死，这里的咖啡香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鸡飞狗跳的写字楼，这就像一个老朋友的家。

还有三分钟就到了约定时间，坐在显眼位置的詹姆斯克制着不去整理自己的行装或者看表或者屏住呼吸。他希望史蒂夫会出现，因为……他们约定了时间。

可史蒂夫似乎要失约了。

詹姆斯沉着气等待了半个小时，可史蒂夫的身影没有出现。詹姆斯真的希望自己有一个机会好好地、郑重地向那个可怜的快递员道歉，但显然史蒂夫并不打算给他机会。他们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所以詹姆斯没办法打给史蒂夫，看来他必须离开了。

詹姆斯又看了看门口，沉着脸买单，尽量不像一个失魂落魄的傻子离开。他走到街对面的车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心不甘情不愿地启动了引擎。在完全离开这条街之前，詹姆斯不受控制地看了看后视镜，然后不受控制地突然刹车，差点撞到了方向盘。

但他非常开心，因为他看到了史蒂夫慌慌张张的身影。

詹姆斯第二次走进咖啡馆，满头是汗的史蒂夫立刻迎了上来，“我以为你走了……”

“我也刚到。”詹姆斯撒了谎，然后史蒂夫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觉得很值得。

“抱歉，我……学校……我没忘记只是……”

“你不需要解释，史蒂夫。”

他们在咖啡被端上来之前便聊了起来，即使聊到口干舌燥也没有停下来，就好像他们应该把之前落下的补上。初步了解了史蒂夫之后詹姆斯能够理解为什么史蒂夫没有因为那一拳怪罪他。史蒂夫是一个温柔又固执得可怕的矛盾体，却像某种致命的磁铁吸引着詹姆斯。

詹姆斯渐渐意识到他正在和史蒂夫调情而且他们喝的并不是酒，他说得太多，超过了一个星期的说话量（加上开会时的发言和讨论），但他还可以继续说下去。

他在亲手摧毁他树立的壁垒，只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只言片语。

出于某种可笑的防御意识詹姆斯猛地站起来，“我想……现在足够晚了。你明天不需要上课吗，我的意思是……”

“明天是星期六，”史蒂夫看上去还未尽兴，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又把詹姆斯吸到了沙发上，“抱歉我迟到了。”

“那我们扯平了。”巴基说。他突然非常想要给史蒂夫一个吻，因为他的防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溃不成军，好在他凭借岌岌可危的理智阻止了自己。

“我得回去了，感谢你的时间……”

“正好十二点。”

立刻意识到史蒂夫打了什么比喻，詹姆斯微笑着翻了个白眼，“非常好笑。”

“也许我们可以再见面？”史蒂夫在餐巾纸上匆忙写下一串数字，然后站起来，“我迟到了，我应该补偿你。让我再请你喝一杯咖啡，如果你不介意。”

“这是什么？”詹姆斯明知故问。

“我的号码，”大男孩似乎红了脸，“我猜你挺忙的，如果你想要找人喝一杯咖啡。”

这时候詹姆斯选择性忘掉之前说过的“扯平”之类的字眼，接过男孩手里的餐巾纸，“我会打给你的。”

 

◆04

 

“他叫什么名字？”

詹姆斯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撞上了贝琪看穿一切的目光。他颇为失态地收拾了一会儿心情，“什么？”

“你的男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知道是男朋友……”

“所以你真的在约会……”贝琪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我是你的妹妹和秘书，难道你指望我相信那套西装还有领带是你自己穿的？你把它们包装起来，蓝色丝带？你认真的吗？”

“不好看吗？”

贝琪看着突然紧张起来的哥哥，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调侃还是开始安慰，她唯一确定的是，詹姆斯这次是认真的。

正在纠结礼物的包装是否恰当的詹姆斯并没有注意到妹妹变幻莫测的表情，他同样不知道他和史蒂夫是不是对方的“男朋友”。这对他而言实在太奇怪了，正式确认一段关系，和某个人坠入爱河然后长时间在一起。是的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喝咖啡或者只是随便逛逛，他们有聊不完的天，在某次分别的时候詹姆斯情难自禁地亲吻了史蒂夫的嘴唇，但詹姆斯怀疑史蒂夫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他们的关系依然停留在“朋友”，如果除去初见时的乌龙和暴力因素，这段友谊真的非常美好，好得令詹姆斯不忍心破坏它。

西装、领带还有古龙水是詹姆斯买给史蒂夫的毕业礼物，他真心希望这套俗气的礼物能够……不，他得换一个。

“你在改变，詹姆斯，好的那种。”

等詹姆斯回过神，贝琪已经回到了她的位置。

 

*

 

詹姆斯很多次告诉自己他和史蒂夫并不合适，他们也从来没有讨论情史（因为这实在很奇怪），詹姆斯不知道史蒂夫会不会喜欢男人。他比史蒂夫年长几岁，尽管他时常会忘记这点（因为史蒂夫成熟得不可理喻），但那确实是事实。

他们已经足够熟悉彼此。詹姆斯知道史蒂夫喜欢吃热狗的时候喜欢放什么酱料（他还不打算分享），史蒂夫平时会做什么梦，史蒂夫最爱的书和电影，史蒂夫最喜欢的颜色，史蒂夫会为了吃热狗花光坐车的钱，史蒂夫非常喜欢狗，史蒂夫经常和小混混打架也经常被揍得很惨，因为他时常寡不敌众而且傻得不知道逃跑（詹姆斯希望他能解救他的大男孩），史蒂夫崇尚自由，史蒂夫不喜欢吃辣椒，史蒂夫兼职快递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有太多精力不知道怎么使用，史蒂夫每天晨跑……

詹姆斯为了史蒂夫不断推进自己的极限，他让自己成为那个主动打电话的人，让史蒂夫进入他的安全区，让史蒂夫叫他“巴基”、“巴克”，就好像他们是认识了一辈子的朋友。他给予史蒂夫他自己都没有的特权。

但他们不一定，也没有必要在一起。

詹姆斯认为自己应该学会满足于现状——他有一份薪酬很高的工作，他和史蒂夫相见恨晚。史蒂夫让他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他重新学会了如何交流，开玩笑，在马路上笑得毫无形象。他的面部表情变得柔和，微笑变成了一件并不困难的事情，尤其当史蒂夫在他身边。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改变。

这一切不需要和爱情相关。

詹姆斯这样催眠自己，这确实奏效了，直到混蛋史蒂夫的出现。他指的当然是那个伤害贝琪的史蒂夫。那个混蛋出现了，在他已经爱上“史蒂夫”这个名字的时候。

贝琪在詹姆斯的办公室撞见了没穿制服的史蒂夫，暧昧的目光让两个男人都非常不好意思。但她很快被一个助理叫出去，半分钟后詹姆斯听到了贝琪的尖叫。

这一次詹姆斯不会认错人了。那个人模人样的混蛋还在试图亲吻不停挣扎的贝琪，他不配叫“史蒂夫”。

贝琪大声叫出詹姆斯的名字，然后那个混蛋一时心虚放开了贝琪。受到惊吓的贝琪哭得很厉害，再也抑制不住怒火的詹姆斯正要挥拳却被他的史蒂夫拦住了。

“放开我——”詹姆斯咆哮道，与此同时混蛋史蒂夫正在虚情假意地求和，那个混蛋……

“你的手还有伤。”

詹姆斯一愣，下一秒便发现两个史蒂夫打了起来。

他们一起收拾了那个混蛋史蒂夫，期间好好史蒂夫忙着让詹姆斯远离打斗，但詹姆斯不可能听他的。

然后詹姆斯似乎做了一些办公室禁止的事情，包括热吻一个男人还有伸舌头……好在他平日塑造的魔王形象阻止了想要拿出手机的众人。

真正让詹姆斯惊讶的并不是他自己的疯狂举动，而是史蒂夫更加热烈的回应，噢该死他几乎没法呼吸了……他什么时候失去的主动权？

詹姆斯很确定他的魔王形象就此崩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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