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冬】The End of The World But NOT The End of Us（一发完
★灭霸打了响指，而他们只是普通人。
01
巴基第一次见到史蒂夫的时候，他浑身湿透，双眼无法很好地睁开。源源不断的雨水从他的头顶浇到脚指头，他的鞋子里满是积水，可他不在乎，一点儿也不。
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回过家，没有目的地，仿佛一只幽灵在瞬间荒凉的纽约城里游荡。饿得难受，便走进一家便利店，从货架上拿一点食物充饥，商店的店员甚至不需要他付账。困了便走进一间旅馆，总能找到一个地方入睡。有时候他怀疑明天永远不会到来，可他依然不在乎，一点儿不。
所以当那个名叫史蒂夫的陌生人好心地为他撑伞，他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他没想到对方可以坚持那么久，仿佛除了给他撑伞并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也许确实是的，毕竟这是世界末日。
他记得他愣了十分钟左右才转头看向那个好心而沉默的陌生人，后者用一种古怪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并不让人讨厌，可那个拥有一双美丽的蓝眼睛的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悲痛。
当然，这也并不难猜。他听说全世界有一半的人在同一瞬间消失了，化成了灰烬，也就是说剩下的一半人在同一瞬间失去了心爱之人。至少很大概率是这样，除非本来就孑然一身，毫无牵挂。
恐慌很快变成了绝望，虽然报纸的标题没有出现“世界末日”，只有“全城戒备”“警戒”“待在家里”这样的字样，所有暂时存活的人都默认了这场无法理解且无法避免的灾难。
他和他的母亲、父亲还有妹妹是完全不同的一半人，他们在他眼前化成灰烬，于是他有家不能归。
“你可能会生病。”
这是史蒂夫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他看着那双蓝眼睛，因为从发梢滑落的大粒雨滴而眨了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需要洗个澡，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的公寓就在附近。对了，我叫史蒂夫·罗杰斯，你可以叫我史蒂夫。”
也许史蒂夫把他当成了一只被倾盆大雨浇得瑟瑟发抖的流浪猫，而他只是由衷感谢史蒂夫没有问他为什么不躲雨、不回家，于是他任由史蒂夫把他带回家、为他热水，给他柔软而干燥的棉质背心和长裤。
“我叫巴基。”
他在用吹风机吹干头发之后这么告诉史蒂夫，换来后者一个友善的微笑。
“谢谢你。”他又补充道。
史蒂夫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认为自己需要道谢。没有人指出他们不过是在白费力气，因为或早或晚，会有一种不可抗力把他们变成灰烬。
02
电力系统出了问题，燃气也坏了，显然没有人会在世界末日到来的时候勤勤恳恳地工作，而史蒂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小型发电机，用柴油启动了它。灯丝发出滋滋的抱怨声，又不得不重新恢复工作。史蒂夫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也不甚在意，一边胡乱擦汗一边问他晚餐想吃什么。
“我们可以去一趟超市。”
巴基发现自己被这个说法吓了一跳，做出这个提议的男人脸色未变，也不介意他的冷漠和不配合。
“或者说你有别的打算？”
史蒂夫真诚地发问。巴基想起他的上一个打算是找回他的亲人们，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好端端的人会化成灰，没有人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他听到哭声、尖叫声、连环车祸引起的警报声，唯独没有人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他曾经思考过如果世界末日到来他会怎么做，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思考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当时电影2012正在热映，又或者这个问题与“你的梦想是什么”一样普通常见，他只记得自己的答案，而且那个答案从未改变。
他选择与他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这大概也是最常见最真实的答案。
史蒂夫慢慢坐到他身边，侧过脸看他，直到他也这么做才开口，这一次他从那双蓝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失去。
史蒂夫也失去了心爱的人。
“我知道这是世界末日，”史蒂夫用最轻的音量说出那个词，并不是因为不愿承认，而是出于安抚，“也知道你失去了很多——”
“我失去了一切。”
他打断史蒂夫，然后听出了他的颤抖和哽咽，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心脏疼得快要爆炸，直到史蒂夫用一个坚实的拥抱阻止这一切。
他恨他需要这个拥抱，他是多么需要这个拥抱。即使这个拥抱在提醒他，他已经一无所有，只有陌生人可以给他依靠和温暖。
史蒂夫的身上残留着很难闻的汽油味，白色的背心脏兮兮的，皮肤也因为出汗而黏糊糊的。
可他是多么需要这个。
事实上，史蒂夫闻起来好极了。
他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打断了他们，他的羞耻心几乎要重新长回来，史蒂夫只是笑笑，说最近的超市只需要走十五分钟。
新鲜的食材几乎找不到了，史蒂夫从货架的角落挖出两个土豆，捡了两袋咖喱酱料包和三罐牛肉罐头，然后一脸认真地盯着这些食材，不知在想些什么。
五分钟后史蒂夫掏出手机，自顾自捣鼓起来，而他忍不住好奇，忍了几次还是忍不住，问史蒂夫在做什么。
史蒂夫红了脸，“我只是……在找咖喱牛肉的制作方法。”
他的第一反应是笑，然后拉着史蒂夫走到饮料区，小心挑选好一瓶牛奶，放入他们的篮子里。
“你很幸运，我知道怎么做。”
03
没有新鲜的牛肉，他们的咖喱牛肉虽然温热香浓，并不能算作真正的美味，但这肯定不是他把所有吃下去的东西呕出来的理由。
他的肠胃饱受折磨，一时受不了这样好的待遇，胃酸便折腾了起来。
史蒂夫很贴心地为他熬了粥，用谷歌到的食谱，没有那么多食材，但很美味。
“我希望你不会生病，现在很难找到医生。”
史蒂夫担忧地看着他，用温热的手掌为他顺背。
他摇摇头说没关系，强忍住一阵恶心，然后继续喝粥，直到把所有的粥喝光。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很饿，饿得发疯，仿佛有无数双手在他的肠胃里搜来刮去，难受极了。
饥饿实在是一件无法忍耐的苦事。他差点忘了这点。
于是他们又去了一趟超市，这一次还遇到了超市的收银员，对方也是去“搜刮”食材，还好心地把他们带进超市的冷藏室，让他们拿走一大条没有变质的鲈鱼、几斤牛肉和鸡胸脯肉。而他想要牛排，怀念那种味道。史蒂夫选了披萨和鸡蛋，他也怀念它们。
他们实在很贪心，即使史蒂夫把购买食材的钱放到了收银台上，巴基依然认为他们很贪心，一人推一辆购物车，里面装满了食材和调料。
上帝啊，史蒂夫还拿了一只烤箱。
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和饮料，让人感到无比满足和安全，有那么一瞬间巴基以为他们可以这样过下去，因为他们肯定不会被饿死。然后冰冷而残酷的现实刺痛了他，疼得他缩回了手。
史蒂夫掏出手机继续搜索食谱，还认真地记下笔记，写了满满的三页，也时不时问他想吃些什么。他发现他的胃依然很空，饿得难受。
史蒂夫体谅他是一个“病号”，让他在客厅看点电影，说等夜宵做好了再叫他。他这才发现史蒂夫拥有整整三大箱DVD，大部分是很老的电影，来自上个世纪。等他选好电影，整间公寓弥漫着诱人的香味，他忍不住走进了一些，听到咕滋咕滋的声音，肚皮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灯泡忽明忽暗，史蒂夫在那样糟糕的灯光下依然很好看，那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很难判断这是宵夜还是早餐，他们热了一只芝士火腿披萨，煎了两块快要烧焦的牛排，还烤了几只龙虾，饮料在红酒和可乐之间任意选择，而他们都明智地选择了可乐。
肚皮渐渐鼓了起来，他无法否认饱腹感让他舒服。食物被消灭得七七八八，电视机开始播放一部老电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选了《卡萨布兰卡》，可电影内容并不重要，他的大脑因为食物在消化而缺氧，他早已昏昏欲睡。史蒂夫找来一张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把他牢牢环在怀里。
史蒂夫没有爱上他，他也没有爱上史蒂夫，他们只是暂时的幸存者，在世界末日之际“退化”成最原始的动物，只需要食物和温暖。
时间已经是稀缺的资源，可和史蒂夫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他想要再多一秒。
他没有爱上史蒂夫，可他在争分夺秒这么做。
“史蒂夫？”
“怎么了？”史蒂夫的喉结动了动，下巴蹭着他的脑袋，那很舒服。
“谢谢你……为了这一切。”
事实上他不该感谢史蒂夫，因为正是史蒂夫让他重新惧怕末日，害怕时间不够，害怕再一次失去所有。
史蒂夫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
和史蒂夫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他想要再多一秒，他不自量力地贪心着。
他还没有爱上史蒂夫，可他在争分夺秒这么做。
Fin
The End of The World But NOT The End of 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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