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兵】陌生的房客(一发完)

提示:这是一个冬兵在罗马尼亚生活的时候发生的故事,出现的CP为盾冬,而还在寻找巴基的史蒂夫没有出场。(就不占盾冬tag了)

*

“你做好见史蒂夫的准备了吗?”
“我不知道。”
“你做好永远不见史蒂夫的准备了吗?”
“我不知道。”

*

阿妮卡知道新住进她楼下的陌生房客不是罗马尼亚人。没错,他能说一口流利的罗马尼亚语,甚至会带上首都附近地区的口音,可“巴基”绝对不是一个罗马尼亚人会起的名字。她想起她问出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问题的时候,他犹豫了好久才吐出这个名字,他的发音变得古怪,好像那个名字是从他的喉咙里抠出来的一样。

如果那个男人想装成一个罗马尼亚人,他为什么还要说出那个名字呢?阿妮卡很好奇这一点,如同她好奇为什么这个陌生的房客在大热天坚持穿夹克和戴手套。她同时注意到那个男人总是想把自己变成隐形人。可没有人会无视一个高大强壮的成年男子,尤其是他的装扮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时候。

阿妮卡是一个刚刚从大学毕业的女孩,她野心勃勃地来到首都寻找工作,她是年轻人,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对她的人生充满好奇,对楼下的陌生房客充满好奇。

这是人之常情。

阿妮卡决定用“巴基”来称呼那个新房客,尽管他们并不熟络,可她依旧想和他成为朋友。这也是人之常情。

“早上好,巴基,正要去工地吗?”阿妮卡穿着她最好看的裙子,快活地和那个想要赶紧离开的房客打招呼,而后者似乎被那个称呼吓到了,他抿了抿唇,点点头,匆忙离开。

他在害怕她吗?真是奇怪。

他们认识差不多十天了,巴基只对她说过三句话。

事情的转机在一个周末。阿妮卡的母亲给她寄了一个包裹,而那个巨大的纸箱里装着的东西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而言实在有些重了。阿妮卡喘着粗气把那个该死的纸箱搬到八楼的时候,她累得满头大汗,只能靠着墙恢复一下体力。那一刻她才痛恨自己为了省钱选了一栋没有电梯的公寓楼。

巴基出现的时候阿妮卡几乎要欢呼起来。她不确定巴基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可她还是拦住了巴基的去路,“巴基,你可以帮我把这个箱子搬到我的房门吗?我就住在你楼上。”

阿妮卡因为巴基脸上出现的犹豫的表情而失落,她想摆摆手说不用了,却看到巴基点点头,沉默地走过去把那个沉得可怕的箱子抱起来。他看上去很轻松,不费吹灰之力。

阿妮卡就在他身后,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她发现巴基会下意识地向左倾斜,除此之外一切都很正常。他的力气是一般人的好几倍,阿妮卡听说他一个人就可以把一卡车的货给卸了,这似乎并不是添油加醋的说法。阿妮卡猜测巴基已经干了一个早上的活——他的发梢带着汗珠,后颈还有一道道水痕,充分使用过的肌肉几乎要把他的旧夹克撑破了。她早就忘了巴基一开始不情愿的表情,甚至因为巴基替她搬箱子而对他产生了好感,当然不是那方面的好感,即使巴基长得并不坏。

“你要进来坐坐吗?”

巴基把箱子放到阿妮卡的门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个女孩。他一开始并不想帮忙,因为他不能和其他人建立什么关系,即使是邻里关系也不行。他转过身,低头看着阿妮卡,摇摇头。

阿妮卡盯着巴基紧绷的脸颊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她觉得巴基看上去就像一只咀嚼着食物同时提防着天敌的巨型松鼠,她还是不知道巴基为什么要怕他,所以她没有放弃这个提议。

“我应该请你喝杯冰镇啤酒,巴基,你帮助了我。”

“帮助”,这真是一个新鲜的词,这对巴基而言过于新奇,所以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你等我一下,”阿妮卡打开门,费劲地把箱子挪进去,巴基等了一会儿,只见阿妮卡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冰镇啤酒,她把啤酒塞到巴基手里(右手,谢天谢地),“谢谢你,巴基。”

巴基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确定地握住冰凉的啤酒瓶,阿妮卡因为他滑稽的表情笑了起来。她看上去很快乐,是因为他把那个箱子搬到了这里吗?巴基当然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他只是说了一句“谢谢”就转身离开了。他能觉察阿妮卡在打量他,于是只好默不作声地加快了下楼梯的速度。

对于一个逃亡的“杀手”而言,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关注。巴基知道有很多人在找他,他们为了找到他不惜掘地三尺,把整个城市翻过来,耗费所有可以耗费的人力物力。他们想让他伏法或者继续杀人,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持有怀疑。他知道有人觊觎他的能力,想要再次让他变成自己专属的武器,他还知道有人凭着一己之力在找他,那个美国队长,或者说……史蒂夫。

史蒂夫,这个名字让巴基头疼。每当想起那个人巴基就得对付汹涌而来的种种回忆和那些回忆带来的情绪——快乐、喜爱、愧疚、眷恋、难过、困惑、自责……而出现得最多也最难对付的还是想念。

巴基想念史蒂夫。他一开始没意识到自己在想念史蒂夫,他只是在梦里叫着史蒂夫的名字,做噩梦之后第一件想起的东西就是那双倔强的蓝眼睛。他后知后觉,他在想念史蒂夫,那个即使被他打到流血也要叫他“巴基”的傻子。

七十年的时间没有让巴基变老,它们只是压缩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心脏变得很小很小,除了愧疚和痛苦之外就只能装下那个金头发的布鲁克林小子。他不想再交朋友(他自然觉察了阿妮卡的意图),也不能交朋友。

巴基把被汗水浸湿的夹克和暗红色秋衣,洗了个澡,等他洗完澡后,那瓶啤酒已经不冰了。

巴基最终还是把啤酒喝了,搭配他买的午餐和一点零食。而他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个开始。

阿妮卡敲开了巴基的房门,带着刚刚做好的土豆烧牛肉和啤酒。“巴基,我买了太多食材,你能不能帮我吃掉这些?”担心巴基不答应,阿妮卡补充了一句“我也给我楼上的安蒂戈娜送了一些,可惜她在减肥不能吃太多。”

年轻女孩睁大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巴基知道她没有说谎,他只是想知道如果阿妮卡了解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可怕的事会不会落荒而逃。阿妮卡会把多余的食物分给他只是因为她自认为他是一个帮助过她的邻居。

“我可以进去吗?”阿妮卡窘迫地问,同时举了举手里的啤酒和餐盒。巴基闻到牛肉的香味和土豆的甜味,抿了抿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绝,只好让阿妮卡进来了。

阿妮卡直奔和客厅连着的厨房,把东西放在巴基平常吃饭的台子上。她小心打量着巴基的房间——一张印着卡通图案的毛毯、又窄又矮的单人床、破旧的冰箱、放在冰箱上的零食、茶几上吃到一半的培根披萨……阿妮卡欣慰地发现这里确实有一个家的感觉,又在看到巴基警惕的表情后忍不住皱眉。为什么她总觉得巴基可以随时一走了之?他可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他们安静地喝着啤酒。巴基在称赞阿妮卡的厨艺之后缓了几分钟,然后说出了那句可以说是绝情的话。阿妮卡的笑容僵在脸上。

“阿妮卡,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我们不能做朋友。”

巴基被阿妮卡突然严肃的表情弄得很不自在,可他不后悔这么说。有些事情必须得尽早说明。

“你以为我以为你是什么人?”女孩压制着怒意,可那颤抖的嘴唇出卖了她。巴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愤怒的女孩,他只好比较委婉地说:“能够成为朋友的人。”

阿妮卡注意到巴基说“朋友”这个词的时候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苦涩和自嘲。

“我们住在同一栋楼,巴基,我们每天都会见面。你要我装作不认识你吗?”

巴基又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所有人推开,你只对卖水果和超市的收银员或者房东说话,可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你必须和其他人建立联系。”

“我不能。”

“你说什么?”阿妮卡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巴基,而这种无法理解的情绪渐渐演变成了愤怒。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明知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辩论,她还是想说服巴基。

“我不能,”巴基又重复了一次,他看着气红了脸的阿妮卡,“你还是把你的关心留给其他人吧。”

巴基的提议是真诚的,可在阿妮卡这里就变成了对她吃力不讨好的嘲讽。她忍了很久突然就忍不住了,她面红耳赤地用她们家乡的方言辱骂巴基,又在说完后差点哭了出来,她捂着嘴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起身跑开了。

阿妮卡真的哭了,说不出是被气哭的还是太难过还是两者都有。她像一个被欺负的孩子,胡乱地抹着眼泪,搬来首都后遇到的种种不顺带来的负面情绪一瞬间爆发。当阿妮卡对巴基说出那些难听的话的时候她并不是真心的。她一想到巴基由着她骂的样子就特别难过。她并不是因为巴基无所谓的态度,而是因为巴基只是装作无所谓。她到底还是伤害了巴基,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子,那个曾经在她无助的时候帮助她的男子。

在那以后他们没有再说话。有时候他们会在楼道里相遇,这个时候巴基就会压低他的鸭舌帽匆匆走过,阿妮卡也赌气不和他打招呼。

直到阿妮卡看到在她门口鬼鬼祟祟的巴基。

“你在做什么?”阿妮卡下意识地警惕起来,却在看到巴基无辜而窘迫的表情后懊悔自己没有叫他的名字。

巴基沉默着,晃了晃手里的几封信件。阿妮卡在看到独特的手工信封后立刻意识到了那是谁的信,这时候巴基才开口:“你的信,邮差寄错了。”

“是我做了什么让你厌恶吗,巴基?”阿妮卡问道,她看上去有些累了。她一点都不想装作不认识她的邻居。

巴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摇头,“不,你没做错什么……我很抱歉,阿妮卡。”

“你说什么?”

“我很抱歉,我不该那样说。”

阿妮卡读懂了巴基的面部表情,“可你不打算收回那些话对吗?”

巴基小幅度地点头,同时把信件递给阿妮卡。女孩接过那两封信,神色复杂。在巴基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叫住巴基:“你能不能陪我看完这些信?”

巴基不理解为什么阿妮卡会希望他留下了陪她看信,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请求,和他请求她不要试着和他做朋友差不到哪里去。

见巴基没有反应,阿妮卡自顾自地坐到阶梯上,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巴基沉默着坐到了她的旁边。

阿妮卡小心地拆开信封,把里面的天蓝色信纸抽出来。巴基把脸别过一边。阿妮卡看信的速度很快,她很快把信小心地收回去,这个过程没有超过半分钟。巴基不由得怀疑她只看了第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看完?”

“你也有好奇的时候……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这些信是我最好的朋友达娜写的,我们……在我来这里之前吵架了,我甚至没告诉她我的地址。”

“她向你道歉了?”巴基又一次把他的疑问说了出来。

阿妮卡摇摇头,“她只是原谅我了。你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做错事的总是我。她其实是一个很倔的人,我不怎么守规矩,老是惹她生气,而她总是会原谅我……”见巴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阿妮卡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有没有最好的朋友?”

巴基的身子僵住了。

噢,原来巴基也有一个最好朋友。那个人一定很厉害。

“跟我说说你最好的朋友吧,巴基,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的话。”

巴基首先想起了史蒂夫,接下来是更多的史蒂夫。

“没什么好说的……”

“他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阿妮卡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他很好,他有很多关心他的朋友。”

“所以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了?”

巴基摇头,然后又点头。一瞬间史蒂夫在天空航母上对他说的话蹦了出来,他头疼。

“我不知道。”

“他有来看过你吗?”

巴基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能被他找到。”

“发生了什么?”

巴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省略一些细节,“我们打架了。”

阿妮卡盯着巴基壮硕的身材,有些害怕,“他打不过你吗?”

“如果是十六岁的时候,当然……不,他把我的手打断了,然后由着我打他。我打了一拳又一拳,他没有还手。”还念叨着要陪我直到时光的尽头。这是巴基不会说出去的。

“所以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就是因为这个?”

巴基摇摇头,“不,我只是……”

“你怕失去朋友对吗?”

他早就没有朋友了。巴基又摇头。

“你的那个好朋友叫什么名字?”

“……史蒂夫。”

“你想史蒂夫吗?我很想念达娜。”阿妮卡说,她把头靠在巴基肩上,似乎是累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史蒂夫也会想你的。”

巴基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史蒂夫在找他,不管史蒂夫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的。他霸占了史蒂夫的童年,霸占了他在布鲁克林生活的回忆,史蒂夫当然会想他。

“你有没有给他打电话?”

“没有。”

“我也没有,我做不到,明知道达娜会又一次原谅我,我还守着可悲的自尊。我很羡慕你们男孩子的友谊,看上去那么简单和直接。女孩子真麻烦。”

巴基似乎是笑了。

“那个史蒂夫让你快乐是不是?”

“我不知道。”

阿妮卡紧紧攥着信,“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见他了吗?反正我现在特别想回家乡,和达娜诉说我的苦恼和快乐。”

巴基又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好像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错误,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

“你做好准备了吗,巴基?”

巴基的嗓子干得很,他发出奇怪的咕噜声,“准备什么?”

“见史蒂夫或者永远不见史蒂夫。”

巴基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套,“我不知道。”

史蒂夫和阿妮卡都不知道的是,他曾经无数次想要告诉史蒂夫他记起他了,告诉史蒂夫他没有彻底弄丢那些只属于他们的回忆。相反他一直在逃亡和安定之间徘徊,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在逃跑,远离史蒂夫,远离他最好的朋友。不,他甚至认为自己不配当史蒂夫的朋友。再怎么说,他已经不是那个从后面保护史蒂夫的中士了。

“我决定了,”阿妮卡站起来,低着头看进巴基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我要回家乡一趟。”她说完,不得巴基回答就风风火火地跑回她的公寓,巴基又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门再次被敲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巴基打开门,只见阿妮卡背着行李一副随时可以出发的样子,她的脸上还挂着大大的笑容。

“巴基,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也谢谢你把达娜的信交给我,”阿妮卡眨着眼睛,“我一个星期后回来,到时候请你喝酒。”

巴基愣愣地点点头,“好的。”

阿妮卡转身离开,她踩着阶梯的声音仿佛是一曲奇妙的欢乐颂,她正要回家,回到家人和达娜身边。在她的身影消失在巴基的视线之前,巴基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巴基,你为什么不给史蒂夫写信呢?祝你好运——”

巴基把门关上,也开始收拾东西,他需要带的东西其实很少,一个背包,一些钱,假的证件,一本笔记本。他顿了一会儿,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封信,一封注定无法寄出去的信。

他把那张纸撕下来,丢在桌子上,趁着夜色离开了这个城市,开始新的逃亡。

他总是在路上。

*

*

fin

*

*

亲爱的史蒂夫,

我知道你在找我。

我想告诉你我已经不是那个冬日战士了。我想我记得你……尽管我不能想起一切。

我在路上遇到了很多人,他们大多数都对我很友好,准确来说,实在太友好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如果有机会我想回布鲁克林看看。

                                                       你的,
                                                            巴基

2017-03-24
评论-38 热度-881

评论(38)

热度(881)

  1. 共3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